1国庆节,我确诊了胃癌晚期。医生说,最多三个月。我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,
四周是节日里难得的寂静,只有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里,提醒我这不是一场噩梦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我妈发来的微信:“菜都齐了,你什么时候回来?
你弟和他女朋友都在家等着呢。”我盯着屏幕,手指颤抖着,拨通了她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很嘈杂,麻将的碰撞声,我弟的笑闹声,像另一个世界的热闹。“喂?什么事啊?
正忙着呢!”我妈的语气很不耐烦。我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,
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:“妈,我拿到体检报告了。”“哦,怎么样?没什么事吧?
赶紧回来吃饭,别磨磨蹭蹭的。”“是胃癌,晚期。”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。
我能听到她骤然屏住的呼吸声。我以为,我会等来一句安慰,哪怕是虚假的。
我会等来她的惊慌,她的不知所措。可我等来的,是一句比窗外深秋的冷风还要刺骨的话。
“那你……你名下那套房子,还有你的存款,遗嘱写好了吗?你可千万别乱花钱治了,
你弟明年结婚,彩礼和婚房还差一大截呢。”我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,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。我握着电话,甚至忘了呼吸。
她还在继续说,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怕被旁边的什么人听到:“晚期了,就是个无底洞,
花再多钱也是白搭。你是个好孩子,从小就懂事,最疼你弟弟了。你走了,
也得为你弟的前程想想,对吧?你把东西都留给他,也算是为你林家留了后,
你爸妈以后老了,也有人养。”“你放心,等你走了,妈每年都给你烧纸,
不会让你在那边缺钱花的。”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
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。疼,铺天盖地的疼,甚至盖过了癌症带来的所有不适。
我挂了电话,没有哭。只是觉得,这二十八年,像一个天大的笑话。我拼命工作,
不敢穿贵的衣服,不敢用好的化妆品,省吃俭用,把每个月工资的一半都打回家里,
供我弟上大学,给他买最新的手机和电脑。我以为这是亲情。原来,在他们眼里,
我只是一个会行走的提款机,一个为我弟未来铺路的工具。现在,我这个工具快要报废了,
他们关心的,只是我最后的剩余价值。手机又震动起来,是我妈。我直接关机,
拔掉了电话卡。从今天起,林薇死了。活下来的,只是一个即将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复仇者。
我站起身,将那张薄薄的诊断书折好,放进包里。走出医院大门,国庆节的阳光刺眼得厉害。
街上人来人往,喜气洋洋。我拦下一辆出租车。“师傅,去本市最贵的楼盘,星河湾。
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。我扯了扯嘴角,
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我亲爱的妈妈,亲爱的弟弟,你们不是想要我的遗产吗?
别急。我会让你们知道,什么叫做竹篮打水,一场空。2推开家门,
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。客厅的麻将桌旁,我妈、我爸、我弟林涛,
还有他那个叫小雅的女朋友,四个人正酣战。看到我,我妈连头都没抬,
只是不耐烦地催促:“怎么才回来?赶紧去厨房把汤端出来,就等你了。
”仿佛下午那通电话,只是我的幻觉。林涛看到我,眼睛一亮,
把手里的牌一推:“不玩了不玩了,姐,你可回来了!我跟你说,我看中了一辆车,
首付就差五万,你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,就被小雅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。
小雅对我露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:“姐,你回来啦,快坐。涛涛就是这样,不懂事。
我们不急的,等你发了工资再说。”“等什么工资?”我妈终于舍得抬头看我了,
她一边麻利地码牌,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我,“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?林薇,
下午电话里我跟你说的话,你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她竟然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,
直白地问了出来。我爸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下,又迅速低下头,假装在研究自己的牌,
仿佛事不关己。林涛和小雅则齐刷刷地看向我,眼神里的贪婪和期待,毫不掩饰。原来,
他们才是一家人。而我,是个外人。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“考虑什么?
”我走到他们身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妈,“考虑怎么把我的房子和存款,
心甘情愿地送给这个只会啃老的废物吗?”我的声音不大,但足以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。
麻将碰撞的声音消失了。林涛的脸“唰”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,他猛地站起来,
指着我的鼻子:“林薇!你说谁是废物?你他妈是不是有病!”“对啊,我有病。
”我从包里拿出那张诊断书,轻轻拍在他面前的麻将上,“胃癌晚-期,医生说,
活不过三个月。你满意了吗?”诊断书上那几个黑色的加粗大字,像是有千斤重,
瞬间压垮了林涛的气焰。他愣住了,难以置信地拿起那张纸,翻来覆去地看。小雅也凑过去,
看完后,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我妈的反应最快,她一把抢过诊断书,只扫了一眼,
就“啪”地一下扔回桌上。“大惊小怪什么!”她厉声呵斥,却不是对我,而是对我弟,
“你姐这不是还没死吗!她有病,你就不能让着她点?”然后,她转向我,
语气瞬间软了下来,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:“薇薇啊,妈知道你心里难受。可人死不能复生,
咱们活着的人,还得往下过啊。你弟是你唯一的亲人,你不为他着想,为谁着想?
”她开始抹眼泪:“我可怜的儿啊,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姐姐……你放心,妈给你做主!
这房子和钱,必须是你的!”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,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“房子,是我的名字。存款,在我的卡里。我给谁,不给谁,你说了不算。
”我冷冷地打断她。“反了你了!”我妈瞬间变脸,一拍桌子站了起来,
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,“林薇!我十月怀胎生下你,养你这么大,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?
你的命都是我给的,你的东西,哪个不是我们林家的?现在让你给你弟,你还敢跟我横?
我告诉你,只要我活着一天,你就休想把一分钱带进棺材里!”“好啊。”我点点头,
平静地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,“那我们就法庭上见。”说完,
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,转身走进我的房间,反锁了房门。隔着门板,
我能听到我妈的咒骂,林涛的咆哮,还有小雅尖着嗓子的附和。“她疯了!她肯定是疯了!
”“妈,怎么办啊?她不会真不给我们吧?”“怕什么!她人都要没了,
东西还能长腿跑了不成?明天,我们就去找律师!我就不信,
这天底下还有女儿不孝顺父母的道理!”我靠在门上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窗外的夜色,
黑得像一滩化不开的浓墨。律师?好啊。我等着你们。3.第二天一早,
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。“林薇!开门!你男朋友周凯来了,你赶紧给我出来!
”是我妈尖锐的嗓音。周凯?他是我谈了五年的男朋友,我们甚至已经开始计划婚礼。
我生病的事,还没告诉他。我打开门,客厅里,周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,
而我妈和我弟则像两尊门神,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。“薇薇,
你怎么了?阿姨说你生病了,很严重?”周凯一看到我,就快步走过来,握住我的手。
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,是我曾经最眷恋的温度。可现在,我只觉得一阵恶寒。我妈请他来,
是当说客的。“我们进去说。”我挣开他的手,把他拉进了我的房间,关上了门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周凯焦急地问,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。我看着他,
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,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,在摇曳。或许,他会不一样。“周凯,
我得了胃癌,晚期。”我一字一句,清晰地告诉他。周凯的身体僵住了,
他眼里的担忧瞬间变成了震惊和……恐惧。是的,我没有看错,是恐惧。
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好像我身上带着什么会传染的病毒。我的心,彻底沉了下去。
“晚……晚期?”他结结巴巴地问,“那,那还能治吗?要花多少钱?”看,他关心的,
也不是我的死活,而是钱。“医生说,最多三个M。”我平静地陈述。周凯的脸色变得煞白。
他张了张嘴,半天没说出话来。房间里一片死寂。过了许久,他才艰难地开口,
声音干涩:“薇薇,你……你别怕。我会陪着你的。”他说着,试图再次来抱我。
我侧身躲开了。“是吗?”我看着他,“我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?比如,
让我把房子和存款,都留给我弟?”周凯的眼神闪躲了一下,不敢看我。
“阿姨也是……也是为了你好。”他支支吾吾地说,“她说,你弟是你唯一的亲人,
以后你不在了,他会替你给叔叔阿姨养老送终的。你把财产留给他,
也算……也算了了一桩心愿。”“而且,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,
“我们……我们还没结婚,你的财产,我……我也没份。留给你弟,总比便宜了外人强。
”便宜了外人。原来,在他心里,我也是个外人。或者说,
一个即将死去的、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外人。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“周凯,
我们在一起五年了。”我看着他,“我每个月给你还车贷,你的吃穿用度,
哪一样不是我买的?我以为我们是要结婚的,我以为你会是我最后的依靠。
”“我……”周凯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,但很快就被现实的算计所取代,“薇薇,
人要现实一点。你这个病,就是个无底洞,我们这几年的积蓄填进去,连个响都听不到。
与其这样,不如……不如把钱留下来,办点有用的事。”“比如,给我弟买婚房?
”我替他说完了后半句。周-凯-沉默了。他的沉默,就是最好的回答。“我明白了。
”我点点头,擦干眼泪,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票据,扔在他面前。“这是五年来,
我为你花掉的所有钱的记录。
车贷、房租、你给你爸妈买的保健品、你和你那帮兄弟出去鬼混的开销,一笔一笔,
我都记着。”“总共,三十七万八千六百块。我给你抹个零,三十七万。”我抬起头,
迎上他震惊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三天之内,把钱还给我。不然,我就拿着这些证据,
去你公司,找你领导,再顺便去法院,告你诈骗。”“林薇!你疯了!
”周凯终于撕下了伪装,面目狰狞地低吼,“我们是男女朋友!我花你点钱怎么了?
你现在人都要死了,还要这点钱有什么用!”“有没有用,不劳你费心。”我拉开房门,
对他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“现在,立刻,马上,从我家滚出去。”门外,
我妈和我弟正贴着门偷听。看到我们撕破脸,我妈立刻冲了进来,一把将我推开,
护在周凯身前。“林薇!你发什么疯!小凯是为你好,你怎么不知好歹!
你是不是想死都没个人送终啊!”我看着眼前这三个丑陋的嘴脸,突然觉得无比轻松。也好。
把所有虚伪的面具都撕掉,把所有肮脏的人心都看透。这样,我走的时候,才能了无牵挂。
4把周凯和我妈他们关在门外后,我反锁了房门,坐在了书桌前。桌上,
放着我新买的笔记本电脑。我没有哭,也没有愤怒,内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哀莫大于心死,
大概就是这种感觉。我打开电脑,登录了一个许久未曾登录过的股票账户。屏幕上,
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,一长串的零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账户总资产那一栏,
赫然显示着:¥8,765,432.10。这是我的秘密,一个连周凯都不知道的秘密。
五年前,我刚工作不久,偶然间用我大学时钻研金融学知识赚来的第一笔奖学金,
孤注一掷地投资了一家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科技公司。后来,那家公司上市了,
我的那笔小小的投资,翻了上百倍。这些年,我一直没动过这笔钱。我像个守财奴一样,
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。我总觉得,这笔钱是我的底气,
是我对抗未来所有不确定性的铠甲。我继续过着省吃俭用的生活,把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,
满足我妈和我弟无休止的索取。我以为,用钱可以买来亲情,
可以填平我妈心中那杆倾斜的天平。现在看来,我错得离谱。他们想要的,不是我的爱,
是我的全部。而周凯,他爱的,也不是我的人,是我那张能为他提供优渥生活的工资卡。
我看着屏幕上的数字,自嘲地笑了笑。林薇啊林薇,你真是个傻子。你以为你在为爱付出,
其实你只是在饲养一群白眼狼。我关掉股票账户,打开了一个文档。
文档的标题是:《我的遗产》。第一条:我名下位于XX小区XX栋XX号的房产,
在我死后,将委托XX律师事务所进行公开拍卖,拍卖所得款项,
将全部捐赠给“春蕾计划”,用于资助贫困山区的失学女童。
第二条:我名下所有银行卡、股票、基金等一切有价资产,在我死后,将全部变现,
与房产拍卖款项合并,一同捐赠。第三-条:我的遗体,自愿捐献给医学院用于医学研究。
丧事一切从简,不设灵堂,不办葬礼。第四条:我在此声明,
与我的母亲XX、父亲XX、弟弟林涛,断绝一切法律与血缘上的关系。我的遗产,
他们一分一毫,都无权继承。我逐字逐句地写着,每写一个字,心中就轻松一分。写到最后,
我加上了一句:本遗嘱一式三份,一份存于律师事务所,一份进行公证,一份由我本人保管。
任何人都无权更改。写完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我拿起手机,
拨通了本市最著名的律师事务所的电话。“您好,
我想咨询一下遗嘱公证和财产捐赠的相关事宜。”电话那头的女声专业而礼貌:“好的,
女士。请问您方便过来详谈吗?或者我们可以派律师上门服务。”“上门吧。
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,说道,“越快越好。”挂了电话,
我听到客厅里传来了我妈摔东西的声音,夹杂着她的咒骂。“这个死丫头,翅膀硬了!
敢把我们都赶出来!”“妈,别气了,她就剩三个月了,跟她置什么气。等她死了,
东西不还是我们的?”这是林涛的声音。“不行!我等不了那么久!
万一她真把钱都拿去治病了怎么办?小雅家那边可催着要彩礼了!”“那怎么办?”“明天!
我们就带她去过户!她不肯,我们就绑着她去!”我冷笑一声。绑着我去?好啊,我等着。
我倒要看看,最后,到底是谁,一无所有。5.律师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。第二天下午,
一位姓王的律师带着他的助理,准时敲响了我家的门。开门的是我妈。
她看到门口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,愣了一下:“你们找谁?”“我们找林薇女士。
”王律师礼貌地递上名片。我妈接过名片,看到“XX律师事务所”几个字,脸色瞬间变了。
她猛地回头,恶狠狠地瞪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我:“林薇!你还真找律师了?你想干什么?
你想告你亲妈吗?”“王律师,请进。”我没有理会她,侧身让开路。
王律师和他的助理目不斜视地走进客厅,在我家的沙发上坐下。
我妈、我弟、还有闻声从房间里出来的小雅,三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。“林薇,
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林涛忍不住了,他指着王律师,对我吼道,“你找个外人来家里,
是想给我们难堪吗?”“他不是外人。”我平静地走到王律师身边,“从今天起,
王律师是我的全权代理人。我的一切事务,都由他处理。”然后,
我从包里拿出昨天打印好的遗嘱,递给王律师。“王律师,这是我的遗嘱,请您过目。
桐城的墨绯
南城区的宋小舟
用户93396312
蓝调川川
铂刃
格瓦斯配黑列巴
竹汀砚
桐城的墨绯
云飞见鱼
木兆海汐